马确实比老虎更适合拉车，至少马不会在拉车的时候跳跃。
稳当。
只是让苏合有些难以忍受的是，马黑这条邪祟，嘴巴实在是太碎了，它一路嘟囔着，似乎有着无数的问题。
就算苏合不去回应他的问题，他也会陷入自我的倾述中，他能从东海讲到草原，从水草说到星辰。
可以想象，一匹拉着车的马，不停说着人话，是什么样的场景。
苏合受够了，决定让马黑闭嘴。
“马黑，如果你成仙了，你觉得你是一条鱼仙，还是一匹马仙？”苏合打开车帘子，认真地问道。
这从任何角度来说，都是一个哲学问题。
黑马沉默了，陷入了思考之中。
苏合也迎来了短暂的平静，让他突然感觉安静是一种享受。
在广阔无边的草原的北风里，追逐着南风，一直跑了个把月，才出现一座突兀的山。
马黑停下脚步，苏合跳下车辆。
“应该就是这里了，我能闻到狼的味道。”马黑说道。
苏合看了看不远的草丘上有狼群，不用闻就知道有狼，不过这些狼里面没有他要找的狼。
狼群的注意力背对他们这边，不过有几只狼见到了他们，狼群开始做出反应，一些强壮的灰狼分别向两侧跑开，将他们给围了起来。
一头个头堪比桃枝的灰狼蹲坐在上面，很是沉稳，正安排着狼群的战术。
苏合知道狼很聪明，尤其是草原狼，他们就像一个成熟的军队，等级分明，作战严密，不会轻易做出任何的举动，一旦进攻，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。
苏合不想跟一帮狼群浪费时间，他做了一个动作，让桃枝去解决面前的问题。
“说实话，狼并不可怕，”马黑自己卸了车，来到苏合旁边，张着长长的马嘴说道：“它们甚至很可怜，”
“你知道吗，它们看着是草原上强悍的兽群，实际上，它们严重缺少食物，它们猎杀黄羊需要提前进行大量的准备，那帮羊很快，我有一次尝试去追一只领头黄羊，输了，我难过好些天，”
“尤其冬天，狼要把羊赶进深雪里，让羊陷入大雪中冻死，等到来年雪化的时候，再来吃上一阵子。”
马黑又开始啰嗦。
苏合看了它一眼，说道：“在这个世上，任何生物都是可怜的，要想不可怜，只有变得强大。”
说话的工夫，桃枝儿已经将狼群杀散，附近到处都是狼的尸体。
苏合往草丘上走去，看了一眼附近一只死于虎口之下的狼，那狼还在喘息，身体却无法再动弹了。
“它们现在确实很可怜。”苏合一挥黑幡，将那匹狼彻底杀死。
一人一马上了草丘上，苏合往突兀的山看去。
山很普通，但在空旷平坦的草原上，却显得另类，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。
然而最让苏合感到好奇的是。
在前方草丘的下方，有个人。
那人正面对着突兀的山凝神沉思，苏合视力好，能发现人的前方摆着一张宣纸，手上拿着一只毛笔。
“他在作画。”苏合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如此看来，刚才那帮狼群，是在围困下面的人，而犹豫不前，肯定是嗅出了危险的气息。
“这世上没有人比你给我画的骏马图更好看，”马黑说道：“我从望海城一路来到狼族人的草原，见过许多画画的人，说实话，他们的画，缺少灵魂。”
苏合看了一眼马黑，觉得这个时候它不应该说话。
于是故伎重施。
“马黑，如果你成仙了，你觉得你是一条鱼仙，还是一匹马仙？”苏合把之前的问题重新提问，企图让黑马闭嘴。
马黑想了想说道：“我想明白了，如果我能成仙，可能是一匹马仙，因为我已经是一匹马了。”
苏合不再说话，而是专注前方的人。
或许那个人也是来找白狼王的，现在南风在这里打转，证明白狼王就在附近的草场上。
他打算上前，跟那人交流一下。
人，马，虎，三者并行，来到了下方，近距离看作画的人。
画师不像本地人，穿着灰色的长衫，不过外面罩了件羊皮马甲挡风。
那人听到了后方的动静，扭过头来对着苏合嘘了一声，然后说道：“多美的景色，草原，小山，苍天。”
他开始动笔。
笔墨在宣纸上散开，提拉横转，笔锋顺畅。
片刻，就将前方的山给勾勒进画卷中，画栩栩如生，山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清晰可见。
苏合发现了情况不对劲，他视线里的山，消失了。
准确的说，山被画师画进了纸张里。
画道之人，苏合知道此人不简单，能够轻易将一座山画走，怎么可能简单。
“敢问阁下可是画道之人？”苏合明知故问起来。
“我觉得我是，可我并不被承认，”那人把画卷好，背在背上，回头认真看着苏合，马黑与黑虎：“因为我血液里流淌着盗贼的血，”
“我一开始也不想承认，我想做个画师，不想做盗贼，”
“可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，我遇见了喜欢的东西，就想盗走，”
“就像方才那座山，我觉得太美了，就忍不住将其拿走。”
苏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盗取东西，直接画走。
马黑打了个响鼻，说道：“我能体会你的烦恼，就像我曾经是一条鱼，可是我希望自己是一匹马，我便在其中纠结，我到底应该算是一条鱼，还是一匹马。”
黑马又开始自己无聊的故事。
让人意外的是，那画师很感兴趣。
“后来呢。”他问。
“后来我发现，我是一匹马，因为我喜欢马多一些。”马黑说道。
画师想了半晌，突然微笑道：“我懂了，这样看来，我依然是画师，因为我喜欢画多一些。”
苏合对他们的讨论没兴趣，现在最想知道的是，白狼王在何处。
“你知道白狼王的方位吗？”苏合问道。
“知道。”画师说。
“何处？”
“原本在方才的山里，不过它今天不在，我才偷着把山画走的，”画师说道：“等它回来，估计会愤怒，然后会寻找自己的家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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