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机剑主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，像一颗突然熄灭的星辰，先前所看到的希望都消散了，因为他很确定面前这个青年就是大魔。
至于林牧是大魔的转世，还是被打回原形，对独孤灭来说已经不重要了。
“老子认识这么多人，只有你一个会说这种神神叨叨的话。”独孤灭幽怨地看着林牧，就像是一个新婚之夜突然发现相公是杀夫仇人的小娘子。
“确实如此，其他人在你面前这么说，早已经被一掌拍死了。”林牧道：“你随手拍死那个是我的弟弟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一句：“继弟，不是亲生的。”
独孤灭竟然流露出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：“原来如此，难怪他这么想杀你，我要是你继弟，每天都会想出一百种办法把你折磨致死。”
林牧大笑：“不愧是你，独孤老鬼。”
独孤灭又垂丧道：“你这狗东西最喜欢骗老子，你既然说万剑阁还在，那万剑阁定是已经没了，否则不可能没有弟子来找我！”
实际上他什么都懂，只是不肯面对。这一千多年来，百派大比已不知召开了多少回，其中得有三成的试炼在这葬魔之地举办，但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万剑阁的后人，否则也不至于听到一句“烈阳长老”就当作救命稻草了。
林牧很实诚地点点头：“换成你，你也会把原始魔门清洗一遍，而且你留下的那帮崽子真的不争气，没等魔门出手，就被正道瓜分干净了！”
独孤灭捂着脸，一副意料之中又难以接受的神色，痛苦道：“大魔，一千年前那一剑，你斩得老子好痛，老子差点形神俱灭，这一次你逃不掉，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！”
他恶狠狠地抬起头，却对上林牧那看穿一切的眼神。
一千年来独孤灭在脑海中模拟过千百万种折磨林牧致死的办法，可在对上这家伙的双眼后，一切想法都灰飞烟灭了。
这只千年老鬼颓然坐倒，先是大哭又是大笑，哭哭啼啼像个疯子。
“老子炼化肉身，元婴重修，好不容易将要复活，你就告诉老子这些？”
“那你告诉我，我这一千年苦等，到底等了个什么？！”
独孤灭掐住林牧的脖子，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冒出来，但他很清楚这份怒火和林牧无关。
倘若不是他棋差一招，倘若万剑阁没有那么不堪一击，倘若……
林牧轻轻挣脱，伸出手来：“独孤老鬼，你跟我走，我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独孤灭狠狠瞪了他一眼：“老子真想离开，哪里需要你来帮？只需要夺舍一个剑修……该死！”
唯一一个剑修藤苏，被韦紫荆斩杀了，下一个保不准又得再等一千年。
林牧摇摇头：“独孤灭，你真的觉得自己还是独孤灭吗？”
后者愣了一下：“我……还是我吗？”
炼化了肉身本体，只留下一个元婴，按理说这样子重生的分神期强者便是恢复原样，但是历史上并没有多少前车之鉴，连独孤灭自己也不清楚。
林牧用手指了指地面，“你被困此地一千一百多年了，这座洞府干什么用的，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。”
“镇魔……”独孤灭面如死灰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老子的元婴被魔力染指了，再也不是原本的自我了……难怪老子这些年性情大变，对炉鼎都提不起兴趣了！”
“哦不，你本来就很变态。”林牧反复强调：“你的变态和魔力入侵无关，但在魔力的影响下，你已经无法恢复一个正道修士的身份，倘若夺舍成功，就会变成魔修，甚至是魔灵！”
林牧说出这两个词的同时，独孤灭就开始剧烈地干呕起来：“忒你娘，老子宁死都不变成这种恶心的东西！”
半晌，他才缓过神来：“老子真的不能重生？”
林牧点点头：“一切的命运早已被书写，如果我告诉你，你我在一千年前都是必死的炮灰，你肯定不信。”
“你说的，老子就信！因为你也死了！”独孤灭这辈子只跟大魔坦诚相待过，二人既是仇敌，也是知己。
林牧笑着点点头：“孺子可教。”
只有在面对独孤灭的时候，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做回自己，这也是林牧可以奋不顾身闯入白虎室的原因。
倒不是他笃定独孤灭不会杀自己，而是他笃定，独孤灭的的确确死了。
上一世，他作为大魔经历了太多变故，一次又一次想要违背天道的意志改写原书的剧情，但每一次都失败了。
在原书之中，高撼、独孤灭、墨忘道这三个人，只不过是被一笔带过的分神期炮灰罢了。
主角龙啸突破成功后，便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三位强者的死讯，随即大怒，宣布要和大魔决一死战。
换句话说，什么绝世高手，什么一代传奇，都不过是某点热书里用来拉仇恨的配角罢了，独孤灭甚至连一个正面描写都没有，要不是大魔把他一百多个炉鼎放跑，此人在书中的戏份不会超过一个自然段。
林牧从黄泉竹里取出九龙幡，轻拍一下道：“老鬼，你不必夺舍，只需要暂时成为我的法宝，我便可以将你带出去，日后待我回归大乘期，将你肉身恢复不是有手就行？”
独孤灭果断摇头拒绝：“老子不干！”
林牧愣了一下：“你不想成为法宝？”
独孤灭傲然道：“老子上辈子是天下第一的剑修，万剑阁的开山鼻祖，剑道独断万古的天骄，就算要变成法宝，也不能变成一把晦气的幡旗，要变就变最好的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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