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放眼于破败落后的康普顿区，蒙多利尔街区也算是其中尤为贫困凋敝的存在。白天这里游荡着神色警惕的流浪汉和浑浑噩噩的瘾君子，到了晚上就连这些人也不愿在街上多待，经常火并的黑帮和心狠手辣的器官贩子足以吓退大多数夜游人。
比起灯火辉煌的富人区，这里的路灯少得可怜。忽明忽暗的惨白光线下，巨大的广告牌上的破烂的明星图片仿佛幻化成了一头头嗜血的妖魔，让废弃的卡罗尔商场大楼看上去就像电影中的鬼屋。
一楼的卷帘门已经锁死，窗户被木板封住，只有大楼后面有一扇可以通行的小门。那里的钥匙掌握在嗜酒如命的大楼管理员卡尔文斯手里——五十六岁的他两年前就被发展为神选福音会的忠实信徒。
今天天气很冷，卡尔文斯却罕见的没有缩在地下一层的管理员办公室里，而是裹着厚厚的衣服坐在门口，努力瞪大眼睛巡视着空旷的街道。冰冷的冬风吹得面皮生疼，他很想像往常一样喝几口劣酒暖暖身子，但他不能。
福音会的同胞们正在身后的大楼里举行一月一度的“赐福”圣典，他的使命就是死死看守住这里，并且每三分钟向屋里报告一次安全状况。一旦发现可疑的异端靠近，他就会用怀里揣着的格洛克手枪打爆对方的心脏。
两道黑影轻烟般掠过街道，他们在靠近大楼的位置一跃而起，轻飘飘地从二楼的窗子跳了进去。更远处的黑暗中，许多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栋大楼，对面一座小楼的楼顶上，狙击枪的瞄准十字已然锁定了卡尔文斯的眉心。
由于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只有主教一人，所以学院选择只让林琳和陆离突入卡罗尔商场。根据执行部的情报分析，神选福音会中大概率只有主教一个混血种。虽然他的血统很可能达到了A级，但言灵并非战斗类，正面作战威胁不大。
陆离就不用说了，正面干倒阿尔泰尔的“人形龙王”，林琳也有过数次击杀A级混血种的记录。即使放眼整个混血种社会，能挡得住他们两人联手的存在恐怕也没几个。因此所有行动队成员都被放在了外围，等待两位专员把目标放倒后再冲进去控场，这样能最大程度防止主教趁乱逃脱。
冷风吹过，卡尔文斯缩起脖子打了个寒战。
“咦？”他眨了眨眼看向街道对面，刚才隐约间好像看到那栋破楼里有人影闪过，细看时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年纪大了，眼睛老泛花......”卡尔文斯揉着眼睛嘟囔道，“什么时候主教大人能分给我一块圣餐就好了。”
卡罗尔商场的地下室本是设计成车库的，高大的水泥立柱支撑起一片宽阔的空间。几十个衣着各异的成年男女站在场地中央，周围立起了许多根火炬，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在他们激动的脸庞上，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一片迷乱的光影。
这些人的衣着大都很破旧，肘部和膝盖打着各式各样的补丁，肩膀处也磨损得厉害，显然是靠重体力劳动谋生的。他们没有排成规整的队列，而是按家庭为单位相对自由地站着，有一对父母甚至还牵着自己年幼的孩子。
那是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女孩，她的五官相当精致，眼睛是漂亮的暗绿色。但或许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，小女孩原本纯金色的头发变得枯黄，洁白可爱的面容也显得干瘦不堪。
地下室里很冷，火炬和薄棉衣并不能为人们提供足够的保暖，小女孩的脸颊冻得通红。然而她的小手被父母从左右死死攥住，每当她冻得受不了了抬头看向爸爸妈妈时，都会被恶狠狠的眼神瞪回去。
十点整，一个穿着红袍，用面纱掩住面容的男人步履沉稳地走入场地，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举着火把的蒙面白衣侍从。众人看到他们的一瞬间，眼神瞬间变得狂热而激动，他们的脸庞涨得通红，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。
场地斜上方的水泥梁上，火炬照射不到的黑暗中，两个穿着黑风衣的身影宛如暗夜中蛰伏的枭鸟，静静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。仔细观察红袍男人几秒后，陆离看向身旁的林琳。正好她也看过来，两人对视一眼，皆是摇了摇头。
那不是主教。
比起照片中的“杰夫.哈德勒”，眼前的男人年纪明显轻了许多，从身形和体态判断最多不超过五十岁，而且体重起码超过主教十公斤。
陆离微微皱眉，如果对方要在这里举行“赐福”，他们就必须出手，打草惊蛇之后谁知道主教会不会就此隐藏起来？
“亲爱的同胞们，在这个寒冷的冬日，我们选择忘却凡世一切苦恼与罪恶，在这里集会，一同沐浴主的荣光。”红袍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“主赋予我‘赐福’的权利，今天的圣典由我主持。”男人说道，用手掌在胸口从左到右划过，又从上到下划出一个十字。
他挥了挥手，一个白袍侍从取出一个烟灰缸大小的香炉，摆在场地正中央，随后用火炬点燃。紫色的火焰腾地从香炉中升起，青紫色的烟雾丝丝缕缕地飘出，缭绕在众人之间。
男人张开双手，仿佛要拥抱众人一般，口中念出一段段不知意义的音节。他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沙哑的嗓子仿佛被扩张到极限，发出阵阵浑厚的嘶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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